雷晓晨

石婷为诗歌王国添块砖——诗歌本质探讨-恩存文化

为诗歌王国添块砖——诗歌本质探讨-恩存文化

有时候诗中没有实境(意象、场景),也能产生意境(诗意)。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泣下。”我们完全可以不管幽州台的典故康同璧,直接体味诗歌本身的意味——在无限的时空中,个体生命是渺小和孤独的,然而又因为能意识到这一点从而感到某种宿命的悲伤。前三句是陈述事实,末句是动作,同时又流露出强烈情感,整首诗都在言说,我们却能理解言外之意。
— 作者介绍——

程刚,1970年代生人,现为京漂,民营图书公司编辑,诗歌爱好者。独立思考、真诚行动。

诗歌出现的原因,中国古代的共识是“诗言志”,即诗歌是表现情感的;古希腊人的观点:一是模仿,二是求知。但最初中、希都是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可见都是与人的情感密切相关的(暂且统一为是表现情感)没影点。人的情感是完全私人性的,不为他人所知;情感与一些可为他人感知的方式相联系而出现,必然是人有了交流的需要,即写诗是为了交流。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日常语言有固定的使用方式和功用以及相对稳定的音、形、义,人们为了表现特定的情感就必须对它进行改造。人们首先本能地在音上进行改造,开始采用了每句字数大致相等的有节律的形式。例如《诗经》中很多作品一节节诗句基本不变,只是变动几个字词。后来人们又讲究押韵,不仅句末押韵,而且规定每句每字(词)的音,形成复杂的格律。汉字由于单形体、单音节的特点,这种音乐美被发展到了极致。这时诗歌就成为一种文体,人们发现语言以这种特定方式存在能使人愉悦,并且印象深刻不易忘记大象网直播,于是人们不仅把喜怒哀乐寄寓其中,还用来叙事、记录思想以便广泛传播、长期保存。这样就扩大了诗歌的题材。但总的来说,分为抒情诗、叙事诗两大类。本文探讨抒情诗。
然而人们很快就不满足于音律,因为人们感受到一些微妙的美,音律却表现不出来。比如见到一位美女,惊叹对方的美貌,就无法用音律表达,于是,只有在语言的意义层面下工夫。如《诗经·卫风·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一连串的比喻就活画出一个美女的形象。诗人告诉我们的是与美人无关的柔荑、凝脂、蝤蛴、瓠犀等具体事物(即具象),但在我们脑海中呈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形象,甚至可能这个美女来到我们面前,我们都会觉得她没有诗中描绘的那么美。这种额外获得的美,就是诗意。古人称为:“言外之意、象外之象”。诗中柔荑、凝脂、蝤蛴、瓠犀、螓、蛾是可感知的具体事物,它们和可感知的景象合称为具象,具象触发人的情感――在这里是和手、肤、领、齿、首、眉相联系――被摄入诗中便成为意象。
人们在生活中有时会触景生情,产生诗意,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里意象完全不受人的干预土蜘蛛,读者却感到空灵、静谧,有佛学修养的人还体悟到禅意,仿佛来到非人间的仙境,这种境界便是虚境,是一种仿佛无法言说只可意会的神妙精神状态。“明月、松、清泉、石”是意象,意象本身的呈现便是实境。实境和虚境合称意境石婷,然而有时人们把意境和虚境相混,不做深究赵德柱。
有时人们为表达情感寻找意象,甚至会选择非客观存在的意象,如李商隐《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诗中"珠泪、玉烟"都不是现实存在的,但读者却能被诱发感觉到诗人那不易言传或难以言尽的强烈情感。
李商隐的诗,历来由于意象的奇特而受人喜爱,又由于不易索解而被人诟病。其实,用常情常理难以理解的诗,诗人一般会留下线索,原因如前所述,写诗是为了交流。这个线索,古人称为“诗眼”。这首诗中,首联(一二句)的“无端”、尾联(末两句)的“惘然”就是诗眼。知道了颔联(三四句)和颈联(五六句)中的典故,结合诗眼我们就能大致理解这首诗。庄子梦蝶喻人生如梦,蜀帝被弑变杜鹃喻忧怀国事疟疾宣传日,沧海遗珠喻才高而见弃,日暖、玉生烟象征人生种种追求可望而不可及。为何自己的人生如此艰难?这一切莫非是命运注定战争角落?命运又做何解?诗人无法言说,但命运是非人力所能左右的,仿佛是某种恒定的力量美脚吧。诗人看到了锦瑟有五十弦,无缘无故(无端)为什么是五十弦?这个恒定的五十弦难道也是命定?诗人借此质问命运,无端这个词看似不动声色,却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无奈!每次念到这首诗,我就会想到北岛的诗句:“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这也是现代诗对古诗响亮的回答。
也有人认为五十弦指诗人年近五十,这种对诗歌的不同理解就是歧义或称多解。有意义的歧义被称为创造性误读。好的诗歌往往能产生歧义,因为它产生了多样的诗意。没有意义的歧义是真的误读,历史上对《诗经》的理解,从西汉《毛诗正义》起三百余年被政治化,在“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的诗教规范下,许多表现男女追求自由爱情的作品也被强解为美刺统治者的道德得失。
有时候诗中没有实境(意象、场景),也能产生意境(诗意)。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泣下。”我们完全可以不管幽州台的典故,直接体味诗歌本身的意味——在无限的时空中,个体生命是渺小和孤独的,然而又因为能意识到这一点从而感到某种宿命的悲伤。前三句是陈述事实,末句是动作倒装壶 ,同时又流露出强烈情感,整首诗都在言说,我们却能理解言外之意。
前面讨论的诗歌涉及到语言的音、义的层面,再来看语言的形的层面。印象深刻的是马雅可夫斯基的楼梯诗,它也确实有象征意味,然而毕竟只是为意义层面锦上添花,而且这花比起音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偶尔为之尚可。因为,音律的功能是要通过选择一个个音、调不同的字词来实现,而字形是不可变的,变的只是诗形,这种变化与字词本体无关。当然也有人在字形上探索。庞德等人对象形汉字进行审美,比如,“人見馬”,相对应的英语为“Man sees horse”,他们认为英语是抽象的,其中看不到动作;而汉语中,“人”有两条腿,“見”是眼睛下生了两条腿,表现了眼睛在空间运动的看的动作,“馬”有四条腿,合起来就是一幅活动的画面。他们的观点有没有道理,就请读者自己考虑吧。

中国古诗还讲究炼字,个别字词的变化,可生出截然不同的诗意,“春风又绿江南岸”、“僧敲月下门”、“红杏枝头春意闹”早为人熟知;现代诗人昌耀也是此中高手。试举几例:
“……骒马/在雪线旁啮食/以审度的神态朝我睨视”;
“我的指关节铆钉一般/楔入巨石罅隙”;
“鹰,鼓着铅色的风/从冰山的峰顶起飞/寒冷/自翼鼓上抖落”;
“踏着蚀洞斑驳的岩原/我到草原去/午时的阳光以直角投射到这块舒展
的/甲壳”;
“我以多茧的双手拼读大河砰然的轰鸣”;
“昆虫在那里扇动翅翼/梭织多彩的流风”;
“像一个亡命徒,凭借夜色/我牵着跛马,已是趱行在万山的通衢,踅身
/猛兽出没的林莽,扪摸着高山苔藓寄生的峭岩”。
其中,“啮、睨视、铆钉、楔、鼓、翼鼓、斑驳、直角、拼读、梭织、凭借、趱、踅、扪”这些字词无不画龙点睛般将平凡的场景推抵至造化神奇的疆域。
意象不仅来自客观生活盲族,还来自虚构的世界,所以是无穷无尽的,指称它们的字词就难以用格律诗限定的字数来满足;人们的情感也日趋多样细腻微妙,这也要求突破音律的束缚。古代才华横溢的诗人就常有破格或创格之举。到了现代,格律与诗意好比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顾,诗人们都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舍弃了格律。当然也有人尝试现代诗的格律,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闻一多、徐志摩、冯至等可为代表。我个人认为格律不是诗歌的必要构成因素。甚至有时候格律会破坏情感的表现。因为格律是和谐对称的,会减弱悲痛,磨钝峥嵘。如昌耀《明月情绪》:
明月。/ 昆仑。/ 空朗万里无云。/ 晴比昨夜 / 更多辽阔。/ 篝火 / 在天边。 / 苍茫中是谁 / 追逐马群,/ 铁蹄 / 一阵阵儿 / 如冰雹 / 叩打石板去也 房仕德,/ 令我记起战争 / 年月。 / 闲逸。 / 莫不意味着偷安? / 恬然潜在着 / 幽愤。 / 月下情绪 / 最难煎熬。 / 明月明月 / 莫如明月速去 / 而你通红的早晨 / 就也来临。 (1967-12-14)
在动荡的年月,诗人在暂时的平静中心情并不安宁,诗人回想战争年月的激情,想为国效力,张梦瑾但那时去哪里效力啊,心中的幽愤郁积,出为诗句,便如参差块垒,如果改成格律体,是没有这种效果的。
很多读惯古诗的人批评现代诗不美、令人费解。可他们真的懂诗吗?以杜牧《江南春绝句》为例: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有人批评道:莺啼声再响也不能传到千里之外,这句改为十里还可接受。可笑!大多数人只是陶醉在韵律中,他们视字词只是声音的载体,即音符而已;墨子曾反对“以文害用”,认为人们只是迷恋文辞,忘了理解文的意义,所以他写文章宁愿质木无文;虽然他说的是文章,但也和诗歌的情形相通。
美有多种类型,崇高、优美、灵动、稚拙、冲淡、繁缛等等,古今中外的界定一直没停止过,但都肯定风格的多样性。现代诗的风格也是多样的,有的人目光狭窄,审美意识僵化,失去了格律这个致幻剂,就胡乱宣称现代诗不美,那就请看昌耀《慈航》的两个片段:
雪线……
那最后的银峰超凡脱俗,
成为蓝天晶莹的岛屿,
归属寂寞的雪豹逡巡。
而在山麓,却是大地绿色的盆盂,
昆虫在那里扇动翅翼
梭织多彩的流风。
……一头花鹿冲向断崖,
扭作半个轻柔的金环,
瞬间随同落日消散。
而远方送来了男性的吆喝,
那吐自丹田的音韵佟晨洁,久久
随着疾去的蹄声在深山传递。
它们不美吗?它们比唐诗逊色吗?没有格律十戒歌,却更加潇洒、奔放,也继承了古诗的含蓄、雅致,富于气象。
再看北岛的这首《真的》:
浓雾涂白了每一颗树干,
马棚披散的长发中,
野蜂飞舞。绿色的洪水
只是那被堤岸阻隔的黎明。
在这个早晨,
我忘记了我们的年龄。
冰在龟裂,石子
在水面留下了我们的指纹。
真的,这就是春天呵,
狂跳的心搅乱水中的浮云。
春天是没有国籍的,
白云是世界的公民张思伟。
和人类言归于好吧,
我的歌声。
一个热爱生活、粗通文墨的人看到这首诗他会觉得不可理解吗?他会无动于衷吗?一种欣喜,一种无法言说的朦胧的美,在他的心中诞生了!这就是诗意。
欣赏一首诗,要把它整个看完再来琢磨,对于与自己审美定式不同的作品不要有对抗情绪,先当它是理所当然的军政联姻,在求解时可把自己置换到诗作者的地位,想想这个题目换了自己会如何处理,因为人的心理结构相同,思维方式相似,否则也无法交流古德利亚。
简单分析一下《真的》:第一句是拟人手法;第二句“长发”在全诗中找不到对应的本体,马棚不可能有长发,也是拟人,前文讨论过,具象是诗意的源头,那么这可能是诗人看到的景象,马棚上披散着很多柔软的条状物,由于雾诗人可能也没看清翩翩姐 ,诗人只是描述了眼中所见。“绿色的洪水只是那被堤岸阻隔的黎明。”以标点为依据合成一句,名词有“绿色的洪水”、“堤岸”、“黎明”,而第二节交代时间是早晨,那么黎明没有被阻隔,我们暂且把“堤岸”放在一边,再列出可能的意义:
1.绿色的洪水:洪水是绿色的; no
2.绿色像洪水(般汹涌);yes
3.洪水是黎明; no
4.绿色是黎明 = 黎明是绿色;no
5.黎明像洪水(般汹涌);yes
把2、5项合起来:绿色、黎明像洪水(般汹涌)(而至);黎明未至又有雾,景象看不清,只能听到和模糊看到野蜂,黎明一到,绿色也突然看见了,那么“堤岸”可能是雾或黎明前的微黑,也不必确指,诗句就强调了诗人的直觉,使读者有生、新的感觉(诗的后部从略)。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杜甫《秋兴》(第八首)“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皇枝”。以此类推,读者看多了现代诗歌,这种求解过程在脑海中就能很快完成。
语言的独特组合产生了语言日常意义之外的其他意义,人获得了新的价值人道屠宰,海德格尔阐释荷尔德林的一段话耐人寻味:“自从语言真正作为对话发生,诸神便达乎词语,一个世界便显现出来。但又必须看到:诸神的出现和世界的显现并不单单是语言之发生的一个结果,它们与语言之发生是同时的。而且情形恰恰是,我们本身所是的本真对话就存在于诸神之命名和世界之词语生成中。”

人的本质是从物质的生物向有精神的生物进化,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总想摆脱物质的束缚,追求精神的自由,例如:道教把离开人世成仙称为羽化,佛教把肉体视为成佛的渡船。语言是精神的载体,对语言的最大限度的自由把握,就是精神获得的最大自由;对语言的最大限度的自由把握的方式就是诗歌,诗歌建立了一个纯粹的精神世界——言外之意、象外之象也即诗意——这就是人们说的诗歌王国。传统上人们以“神”来命名。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人可以在精神的某一刹那把握无限,诗歌中的杰作就能使人获得最美的这种刹那。如英国诗人布莱克《天真之预言术》中的诗句:
在一颗沙粒中见一个世界,
在一朵鲜花中见一片天空,
在你的掌心里把握无限,
在一个钟点里把握无穷。
海子《祖国(或以梦为马)》中的诗句道出了人与诗歌的秘密: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海子最终做出了从物质向精神的一跃,他胜利了,但同时失败了,他明白这点,所以值得我们尊敬!人的本质在于这个超越的过程,而不是超越的结果,所以我更崇敬昌耀,他自称“行者”,也一直“在路上”,到肺癌晚期维持生命没有意义时才自己结束生命。
海子认为诗歌王国会持续千年,这大概是受基督教千年审判思想的影响,但神是不存在的,人类有语言的一天,诗就会永远存在。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程刚作品——
折叠你劫后的一魂两魄――程刚诗七首
时间终将冲淡一切 ――读《北回归线》
在风中追赶着另一阵风 ——读夏雨雪的两首诗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咀嚼《路边野餐》
阳光如水漂寒城
——《恩存文化》编委会——
主题:恩存讲文化
宗旨:弘扬经典文化 存贞修德求道
刊期:2018年04月30日
主编:恩存
责编:卡西老潘
编辑: 陈娟 杜懿璇 李书仪 黄倩影
美编: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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