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雪岭·湿地·开江鱼-鸣曰

作者：阳关
记得刚退休返乡时，一位老友颇为疑惑地问“你怎么回到这儿了？”我说我的根扎在这儿，梦萦在这儿，心安在这儿，“吾心安处是家乡”。听后，他满腹狐疑，一脸的不屑状。过几年他也“告老还乡”了，再见到我时大喊“这下我找到感觉了”，“这好那好都比不上家乡好，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还是咱兴安盟！”
说的对极了。以大兴安岭得名的兴安盟，风土人情美不胜收，只有身临其境才能领略一二西安阳光国会，且按照我的排序去神游兴安大地吧。
雪岭·路
车轮“嘎吱吱”碾碎冰雪的声音随着黑色路面出现而骤然休止，代之以引擎轻松流畅的奏鸣，还没等司机将油门踩到底乐行体感车，此行的目的地映入眼帘——阿尔山市街心花坛上那座不锈钢雕塑“神泉圣水”的市徽标志，那幅横展在阿尔山矿泉疗养院门前的巨型山水彩图，先后风驰电掣般掠过去，渐次滑落身后。一股暖意自脚底升腾至脑顶，因为刚刚从冰天雪地闯荡出来，终于见到了温泉宾馆，见到了“中国温泉博物馆”穹顶上那摇曳着、升腾着的乳白色雾气。

阿尔山，蒙语意为“热的圣水”，游弋其中果然“热情”，一身寒气尽皆洗去。
回首来时路，云深不知处——只见大兴安岭主脉连绵横亘，耸出云表；白皑皑起伏跌宕，银晃晃驱驰飞舞，毛泽东如椽巨笔下的北国风光，恰在此处臻于化境。惊叹于造化之奇异，一支无形的手在山野间画出“雪线”——上面仍冰封雪积，下面已冰雪消融；而公路也以“雪线”为界，其上是“冰板路”，其下的路面尽显沥青本色。一条黑色的飘带从冰雪世界垂挂而下，盘旋而下，紧紧维系着雪岭环拥的边陲小城——路啊，你把小城和外面的世界“拴”在了一起。

阿尔山市可能是今国人口最少的县级市，袖珍得可爱，可她却有得天独厚的旅游、疗养资源。大兴安岭上的天池与地池，一高一低，两泓碧水，映天光云影，接地脉岚气；天池山下的“石塘林”，系火山熔岩凝固所形成怪石之海，经风雕雨琢的大小石块，或如熊罴、峰驼，或如蜂窝、利剑，人称“天造的山水盆景，地设的展览橱窗”鸡泽天气预报，“石塘林”中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首尾相连，水面超过百公项的就有五处，听其名即可知其景——“杜鹃湖”春花欲燃，“松叶湖”水碧松青，“鹿鸣湖”禽声入耳，“仙鹤湖”群鸟翔集……1999年12月经国家林业局批准设立“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列车蛇灾，如此多娇的天然景观，“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时间却“养在深闺人未识”，仅有极少数游客前来涉险探幽，得见真容。据我所知，其中的制约因素主要是道路交通滞后所致。始建于日伪时期的白城——阿尔山铁路，受客运量限制及季节性影响，远未能满足旅游观光客的便捷需求，而从市区通往森林公园各景区的路，尚在原始砂石状态中，大雪封山皆成畏途，雨水泥泞人车却步。路啊，路，这里“阳光、空气、绿色”形神俱备，唯独缺少路的融会贯通。



沉浸在“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池塘，感受地热的温暖，享受水流的抚摩，我依然想着那条路；徜徉在48眼矿泉组成的泉林，欣赏挂满象征康复、吉祥的红布条的丛丛松枝，喟叹矿泉洗浴和饮用所显示出的神奇疗效，路的形象仍然萦绕脑际。如今路已修进市区，去往各景区的路正在加宽加固中，伊敏河至伊尔施的铁路也已运营，我和所有人的期盼是共通的:
心想去的地方，脚下就会有路；而路给人的是全新的感受，崭新的向往。

想法似有些思辩色彩或曰哲理韵味，恐怕未必，这仅仅是雪岭上行车得来，“海拔“高些而已。当时行至岭南，路盘山而上，窗外景色显初春模样，路面坦荡如砥。忽地转弯，满眼皆白，一片银光，“嘎吱吱“的车轮碎冰雪声骤然响起，路象玉砌的天梯斜挂岭脊。
“这儿是大兴安岭主脉，要走20多公里。”司机介绍说。

从未见过这样壮丽的景色，我得承认。大岭雄浑高伟，巨蟒一般隆起身躯，披满白银鳞甲，伸展欲与天齐。苍松挂雪愈显其遒劲，白桦挂雪愈显其婀娜，灌木丛挂雪枝桠间抱成银团。间或有雪墙如堵，常在低洼坡坎处筑就;雪的表层时见冰凌凝结，那是正午阳光朗照所致。空气冷冽中带着丝丝甜味儿，含氧量之高简直让人陶醉，呼吸吞吐间顿生灵感。目极西北群山，莽苍苍逶迤而去，那是蒙古国的方向，雪雾氤氲雪景迷茫，撩拨着人的想象力。有条条雪龙狂舞起来，搅拌着雪粒儿打在脸上生疼——天风浩荡，天庭寥廓，人间何处能有此等际遇、此番境界!

取道雪岭，信步天庭，领略大自然、大气象；意外得景，所获颇丰，尤其对路的理解更深入了一层：
人向险处看，路为好景开。
湿地·大鸨
曾经为图牧吉湿地申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和兴安盟委组织部的几位电视专题摄制人员，深入到湿地深处，摄取自然景观，搜集第一手资料。那是上个世纪的1999年夏天。

兴安盟境内的图牧吉湿地位于祖国东北部，吉林、黑龙江和内蒙古三省区交界处。若以水系归类，当属松（花江）嫩（江）平原株洲神龙谷，与“北大荒”毗邻龙零，既有内蒙古草原的浑厚壮阔，又赋予黑土地的丰腴妖娆——金子一般的土地，银子一般的水面，浮金耀银的图牧吉湿地草原呦，难怪珍禽大鸨（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以你为故乡，一代接一代繁衍生息，一年复一年流连徜徉……
我自告奋勇肩扛摄像机的支架，紧随摄制组探寻的脚步，向芦苇荡深处跋涉前行。


大鸨
大鸨，你好！
你好窦长君，大鸨。
人类向大鸨发出轻轻的却是充满深情的呼唤。
这呼唤象柳丝拂着水面一样亲切自然；
这呼唤象芦花装点苇塘一样真实好看。

图牧吉湿地介于大兴安岭余脉与松嫩平原的过渡区域，水资源富集，动、植物丰饶，俗称兴安盟的“风水宝地”。珍禽和名贵药材，引来四面八方觊觎者罪恶的枪声和盗挖的铁器。
保护区的申报，环保意识的觉醒，迫使偷猎者的枪声远去了，远去了，终于远去了；盗挖者像土拨鼠一样隐匿，怕见天日。
还给图牧吉湿地一片宁静，一片亘古就有的祥和安逸。

图牧吉风光
没有枪声的世界才是大鸨和大鸨的朋友们的家啊。人类不也同样诅咒那炮火连天、那弹痕追地、那血肉横飞吗？！
大鸨，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家园——今天的大鸨，你是幸运的。
其实人类早就认识大鸨，大鸨自古就是人类的朋友，你的名字带着“宝”字的谐音，那是真爱有加、亲昵有加的暗示。“鸨，鸟名，比雁略大，背上有褐色的黑色斑纹，常群栖草原地带，善走不善飞。”——中国辞书上备有“鸨”的词条，而且观察细致入微，叙写栩栩如生。
大鸨，你这“比雁略大”的小生灵，你这“常群栖”的小生灵，你这“善走不善飞”的小生灵，是生物链条上不可缺少的一环，是大自然进化演变史上鲜活灵动的一笔哟……

很多时候，人总认为自己比世界上所有的生灵聪明百倍，其实却是由于无知，或许是偏见，因而往往离真理更远，显得很愚蠢，真愚蠢。
令人汗颜的是，介绍“鸨”的词条中科技贼，往往标有“肉可食，羽毛可作饰羽用”的字样。这同样也是一种暗示，“取肉而食之，取羽而饰之”——这分明是一种血淋淋的暗示！必须导致杀戮的枪声和无情的弹雨……
大鸨，你听见人类的忏悔了吗？

人类良知的复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大鸨曾用无数血肉之躯唤醒了人类的理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正式批复后，图牧吉湿地重启瑞端，昔称“大鸨之乡”，今始实至名归；人与自然和谐，再造“百鸟乐园”。期间，国际的、国内的无数爱鸟人、追鸟族前来拍照片、出画册、出科教纪录影片或视频，教化、打动了多少怜悯慈悲之心！
大鸨和人类站在一起了，它们不再狐疑，不再提防，或振翮翔舞，或踏浪欢歌，或嬉游觅食，或比翼齐飞，大鸨和它的朋友们，在国家级珍稀鸟类自然保护区里无忧无虑，悠哉游哉。
等到有一天，坚信有一天，庞晓杰无论大鸨和它的朋友们飞到哪里都无忧无虑，悠哉游哉，人们随时的都会问一声：“大鸨，你好！”
开江鱼·味蕾故事
从图牧吉湿地继续东行，就来到了绰儿河与嫩江的汇流处——嫩江之滨的江桥镇了。
“两桥飞架”、“一镇当关”，这是江桥的锁钥之势。新建的音（德尔）——江（桥）公路桥和原先的铁路桥，内蒙古人可以“借桥出省”，大省黑龙江就隔江相望，近在咫尺苇河吧。
北方江河在冬季多为冰封雪裹，“顿时滔滔”而河床皑皑，沉睡般阒寂无声。最先知道春消息的是江河冰下水，从静静的涌流变得活泼冲动，时而在这儿“啃”出一个冰洞，时而在那儿“撕开”半边冰层，露出一片不规则的水面，蓝汪汪地为四周的白色做出倒影。

哦苍河白日梦，江河水活了。此时的鱼类经过漫长的“冬休”，最是鲜活。从河汊里打来的，叫“开河鱼”；从大江里网上的叫“开江鱼”。鱼儿不分品种，个头不论大小，都鲜的不得了，能吃上这口儿，当属口福匪浅。
从内蒙古的音德尔镇到黑龙江的江桥镇，大老远的行程，我和几位朋友专为“开江鱼”而来，只因嫩江鱼“嫩”，江边儿的江桥镇渔民多、下网早，吃“开江鱼”往往喜欢“首开先河”，且久负盛名。招待远方来的客人，内蒙古最拿手的是烤全羊、手把肉，还有黄油、炒米、奶豆腐，不过时间一长citavi，再丰盛的“招待饭”也难免吃腻，换换口味，去江桥镇当是最好的选择，能赶上“开江鱼”上网。
江桥渡口，车水马龙；铁路大桥跨江飞虹假装女友，公路浮桥卧波当道，去哈尔滨的客轮，到干流支流参观景点的游艇都做着准备，等待开航。

坐在“计二江鱼活鱼店”的临窗处，正对嫩江渡口，刚刚“开江”的一湾碧水向远方逶迤，不时有冰排顺流而下。
店家女主人30多岁，面色红润着递上菜单，继而说她家是地道的嫩江渔民，有政府合法的捕鱼证，到本店吃“开江鱼”，正宗烈血大将军。引到鱼池边，俯身观看，竟然眼花缭乱，鱼腥味扑鼻。嘎鱼、鲇鱼、鲫鱼、鲤鱼、草鱼等类，尚能认得，诸如“川丁”“傲化”“麦穗”“金勾”“鲫花”“七星雨”“葫芦子”“黄菇子”“黄尾巴”等等，女主人叨咕了一大串儿，恐怕是嫩江独有，别处闻所未闻，这一回算见识了。
吃“开江鱼”，喝地产酒，这是他们家的“讲究”——“我家备有镇上酿造的白酒，纯粮的，很爽口——这才叫吃香的喝辣的呢！”听从主人规劝，待鱼上桌，酒亦斟满，吃一条鱼就一杯酒，格外有滋有味。

方形白瓷大盘盛的满满当当，几种鱼悉数放在一起，夹到哪条算哪条，搁在自己碗里细细品尝，这种吃法，既自由又卫生，比起“数箸并进”要好。“色香味”的说法，用以衡量这道菜显得有些多余，“大美不言”“妙不可言”之类的溢美之词，从几乎精光的盘底和桌面成堆的鱼刺儿，足可窥见“鲜美”之一斑。
此等“美妙”从何而来？女主人笑吟吟“和盘托出”：“这鱼本身就又鲜又嫩，只要做熟，百味俱全。鱼下锅前，不要多洗，去掉血水即可；满锅清汤，不要加添享乐网，咸淡适中就行。要说好吃，我是一种佐料都没加，受用只因江水肥，稍加沉淀的嫩江水炖鱼能不自带鲜吗？”

一席话战狼传奇，十年书，百练功。“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识水性，谙鱼性，最会吃鱼的当首推嫩江渔民了。不虚此行，我等皆悟出些道理来。
屐痕处处，一山一水皆绿；行吟泽畔，一草一木润怀；踏歌丘壑让领导先走，一枝一叶关情。所行之处，无论远近，无论乡城穆祥雄，无论渔牧黑熊犬，都有天造地设的磅礴大气内蕴其中，读了多少遍总是新奇的。哦，我的家乡，我的兴安大地……是乡愁领着我走呢，还是我追着乡愁行？

编辑：美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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