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晓晨

顺产图片【诗歌阅读】《独立》精选14:纪念1980:诗人们一去不回◆孙文涛-诗歌阅读

【诗歌阅读】《独立》精选14:纪念1980:诗人们一去不回◆孙文涛-诗歌阅读



《独立》创办20周年精选系列(1998-2018)之十四

纪念1980:诗人们一去不回
(回忆录选4)
◆孙文涛
诗人们一去不回
我绝对写不清晰岁月。……经过多年以后,我们当年的生活与文学,会因褪色而失去意义吗?——比如,50年,还会有人知道并懂得这些吗?“谁还读这个?!”(柏莱修)。70年代末期至80年代初期,是现代文学纪年史中,一个再生前的“断裂谷”期(我个人一直偏爱沿用这个辞)而我们一群青年,或曰青春,正是在这个地质生成期的峡谷底相遇的,我们研究攀岩的方法,研究岁月,还有其它多种艺术…….
早就想给我的年代作个终结。但那是一堆空中的(仿佛永远飘浮在空中),捉摸不定的现实,一切都没有定论,一切都充满了疑惑,只有一点是真实的——青春与诗歌(连诗人本身都是虚妄的:谁承认了你?你是诗人?!)后来我们又经历了乱插草标似的、派定诗人和自我标榜。如果用一组黑白画面镜头:仿佛是肖红描述过当年:东北的城市、雪景、黯淡、吸烟、对文学的意见,忧郁,一系列的日、俄特点的灰色残留建筑,冷,真严冷的冬天啊,而我们在脏雪地上,在公园疏林中散步热烈地交谈。
几乎使人不能相信的幸运,1980年我们拥有一个“文学小组”(就像人不相信三月的冻土下突然冒出草芽),而且是市里文化宫“主办”的,我们的中年讲师真有热情,我们背地里称这个瘦高而可爱者为“我舞影凌乱”,这个小组又叫诗歌班,最多时达到70多人,当年的省里诗人R小有名气,有一次傲然光临,竟使所有的头像风中的草一样齐刷刷,甩过来,还有他,满嘴的激进辞,简直像个正义真理遴选出来“子民”,还有他,一头蓬草般的瘦业余“编剧”。我们评论过谁?本省、外省的诗人们——好象一个也没有逃脱!背地里肆无忌惮地讥评——充满了半幼稚的、诗人气的、尖锐而准确地击中要害的抨评,他们听了有的人会自杀不及的。
……我在那儿碰到了她,以后曾多年深刻影响我精神的女友,那时,她才19岁,多年轻!那些传奇故事发生在遥远的边陲,蒙蒙的绿雨之途和涨水的河畔,野蔷薇丛丛,足够晚年写半本回忆录了。“当姑娘赤着脚从田野上走过,我会战胜死亡而惊醒。用炽热的火灰去触碰她的脚,她那脚上散发出甘菊的芬芳”(施企巴乔夫)
诗歌班每周学习一晚,学员的成分是工人、待业、职员,都没有进大学的份儿(大学,当时,对我们,是多么辉煌耀目的字眼啊,它和青春一样耀眼!)像个夜校。我在那儿碰见他,N,一个出色的“民间沙龙”组织家,后来一个持续很长的文学沙龙在他那又冷又暗的小屋,象炉火一样被点燃了!我们读过民刊(油印的飘云阁,当年有人一见它就象汽油遇到火柴一样惊跳起来),内容多为诗歌,新式小说,我们见过广州、河南的、北京的、四川的各式民刊版本……
当时我这个偏远边疆小省竟有二家专门刊登诗作的月刊,一名曰《诗人》(后更名,我一直窃以为这名字大了一些,谁登了几篇小稿,就足登龙虎榜了?)(但后些年数逢刊物“更名潮”,全国都竟相纷争以“大”冠之,其实我看办刊物如鉴兽皮,不在大小,惟在其特色品质耳。唉!此话今日当与谁言?)
“我很冷,默默地耸着肩/我的手触到了寒风细细的手指”《在冬天》(请允许我在这里及其后引用几处自己当年的拙诗,以恢复往昔情境)
我读到在1910年俄国的女诗人茨维塔耶娃自费在莫斯科一个印刷厂,一下子印了两三百本诗集(当时她才19岁,是个女学生)随随便便地就“发表”了,着实吃了一惊!那些年,我们中的一群,谁不梦想甩下“民刊”成为一个公开的诗人?出一本一本的诗集。能在省里,市里报纸上年八辈露下脸儿是多大荣耀,挤入副刊的一小块“豆腐块”又谈何易事!作品要适合报纸宣传的“口味”,“艺术”化又别扔了,人头要熟,等等。“我的诗悄悄地在地下潜行/象黎明前一条飞跑的身影/把它说出来应不应该/记着!总有一天我要说出我的时代”(《油印诗集》)。油印之花是因此葳蕤灿烂了盛行了,“怪才”诗人是因此而静悄悄成长了,有的油印品设计是如此的精美,封面还印有细致的花案,令人惊叹……
(回忆多年前刚刚消逝的“诗的年代”,没有比出版道路更使人沮丧、屈辱、愤怒了,有时我们几乎丧失了全部信念。而昨日我们渴望的“出版自由”原始而初级,仅仅包括:能公正地、秉公秉艺术而评定稿件命运,如此而已。)
但那又是一个文学的“狂热”的年代,青春像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发泄似的,它随着思想禁锢的打开,(虽然只是扯开一角缝隙),而成狂飚洪潮,而飞扬,而奔涌的诗,就是我们的坐骑。冷静的想,我这一代人李志绥,即使成了诗人、作家什么,也只能是贫弱或畸型的(或曰特殊类型),怀旧的、复古的、现代的、混合的,都在这里寻得了归宿。我们在昨天,第一次回忆过去——回顾丧失在田野上的青春和70年代,而今天,又在回忆昨天——70之末和80年代初、诗歌运动,零零碎碎,已成片断,似梦似真,很难真切。昨天是艰辛的、泥泞的,有意义的;又是窒闷的,荒芜的,浪费的,百无聊赖的(多想在内心里高呼一次:“百无聊赖啊”,上帝在上) (我们的荣幸之一是一直没资格参加那些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的盛典和加冕,登大雅之堂,正名,评奖杯——更令人作呕些,那些真假玩艺一个没捞到的人当然气成了唐吉珂德,如果不会会生气就变成了桑丘,气得太狠又成了阿Q)
“总有一天/我会像大树一样轰然倒下/我的朋友们陈奕伦,将接替我的目光/而取代了我位置的人/此刻正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加冕//这是怎样的一片沼泽地/谁也无法把它形容/如果作为树木/我会把深深的根须拔出来给人看……/但是作为一个人/我只能默默无言”(80初的旧拙作《一天》)
29岁!一个人一生中有多少29岁呀?减去10年,我们“挽回的青春”正好冷冻在19岁,又象沙拉菜品一样端上桌来,新鲜的蔬菜一样的心情!“女友”那时还不是一本杂志,而是我们一种情绪,山南地北,诗友间互相通信,结交友谊,蔚为成风,诗友嗨,象列宁时期莫斯科“同志”一样亲切动听!还有拜师之风,那些年谁没有自己的“先生呀”?如果实在找不见,马虎些在本地随便瞄上一个有些名望的。读谁的诗集?当然太多了,不过我专读译诗(本国的早就不大信任了,呜呼)遗憾的是每当我想起我的先生,就想起早期郭沫若的诗集《瓶》和一系列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苏俄诗人,作家。图书馆,高高挺立的北国白杨,林荫路,气氛,对了还有那标准的,应该产生优秀诗人的城市氛息(我们的昔日长春城市风景)诗稿,炉火,高谈阔论,黑沙发和黑眼珠……
我曾窃想有一天有钱,在这个幽静的公园畔小广场边立一块不太显眼的黄杨木质牌,上书:“光荣啊,世界上出了诗人的地方”(米沃什语)。哪怕只立那么一个季节也行啊,哪怕终会被拆除,尽管遭人讥笑(其后那些高大白杨已被一棵一棵锯掉了,岁月变迁、城市拆裂、换移、小广场消失)……
“这样的友谊已不能得到/再次得到是它的躯壳/各种各样的风刮满天空/但没有一次吹向它们”(《友谊》)。有一回春夜漫步到凌晨3点,我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的夜原来这么美,这么朦胧,真想永远走下去,直到天亮或永远。“真想永远这样地徜徉/真想永远度着这样的时光/星星呀不要从身边消隐/黎明呀不要打破梦乡”(《春夜送友》)。以后我从未再这么热爱过这座城市之夜。另一次,她站在一条黑黝黝的胡同底,用冰冻的唇在接吻,那两颗黑亮的眼珠渗入我的内心,又穿胸而飞升入天上星群!……
“别去追忆,这一切一去不回/诗人们正当年华/我们多愉悦,吻着杯/咝咝作响的玻璃杯象透明的蛇//那慷慨的演讲/如一辆车,轧过欢快的晚宴/还有音乐,令人神往的浪漫气息/我们都醉了/嘴里说:很忧郁/窗外,落着雪”(拙诗《献给灰色的木楼梯》……你说我是感伤主义者?对了,我不是什么“颓废派” !……“未来世纪的人们啊,在夏季炎热的日子,在祖国绿色的原野上,你们手扶着耕犁在劳动。当你们用汗水楷拭你们那安祥的前额,举目远瞩你们那广阔的地平线,在那里,在人类的庄稼中,你们将不会看到:有一茎比其它一茎更高的麦穗。而只是看到在黄熟的麦穗中的雏菊和矢车菊……啊,自由的人们!那时候,请想想我们这些将不在人世的人吧,你们会说,你们所能享受的安息,是我们花了很大的代价买来的。那时候,请比之哀怜你们的父辈,更多一点地哀怜我们吧”(法国诗人缪塞)……
请你不要替我揩拭脸颊,这不是18世纪的泪水,这是20世纪黎明到来布下的露珠。春夜真温暖,遍布“氤氲”(我猜这个辞很广泛,象雾、象空气),含着白兰花萼的笑,含着诗、默默走去。啊,再见了,诗友!再见了,女友!永生不可回返的光阴啊……后边走过这条路的青年们会悄声谈论吗,说这曾是“诗人们”曾走过的路吗,象“普希金和他的女友凯恩走过的林荫路”,这条北方城市里的街路,很漫长,又短暂……有一天我要在这个世界上,在一部回忆录的阗寂中高声呼喊!
1999年1稿,2014年2稿
东北:1980的“颓唐城市诗”
大概是我这些年(准确说是90年代卷入“商战” ),忙乱,疏离了民间、诗歌,前几天,在北京郊区参观一位年轻诗友的文学沙龙,闲谈中,竟唐突地问了句“没有人来查你们么?”他笑了,说民间搞文化,政府搞管理,互不干涉,目前还没碰到这样的事。并且介绍说,从90年代初始,他们自办了份民间诗刊,虽经济拮据,但还没惹上麻烦。我真为今天首都已呈现的宽容氛息感到宽慰(虽然也不是没有“晴转多云”的时候,也不是说广大幅员的国土上各地情况都一致),同时,也觉得他们是幸运儿,忽萌起“重整诗歌待后生”之感慨。
也不由回忆起1980、1981、1982、1983年的一段往事,那时我在长春,正是国内新诗潮蜂起,我们又年轻(都是20多30来岁)是多么渴望有今天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沙龙啊。(沙龙者,小型艺术俱乐部也,小客厅也,三五好友,未名诗人、画家、音乐爱好者等,席聚一堂,沙鸥翔集,渔歌唱晚,自斟其乐也)不过是烟酒诗茶,奇谈怪论,但那时却是半违禁的“地下活动”一般,担忧动辄给扣上帽子,让人心存悚然!记得是1982年冬吧,大白天学跳舞还得在家里给窗户蒙上棉被,——再以前更早“跳舞”是几乎“黄色的”、非法的,这些都是亲身经历。
记得1980年冬吧,诗友j、c、x、y、w等人相约陋室,酝酿成立一个诗社,从哪传来风声,说上头正追查“民刊”,有的已定成“反动”刊物。青年们那些刚才还在惊喜振奋中蕴集的美好情愫,只好被早春一阵冷风冻醒。以下是我后来为当年这个“地下沙龙”(那以后很久也不敢正式命名,其实只是诗友聚乐,于雪日、于灯下,于深夜乃至夤夜)的组织者j君的处女诗集所写序言(可凭忆当年旧事)——
“已经是多年的往事,有些苍茫。当j君的一大摞诗稿堆在案前,许许多多的往事不禁浮现出来,有的模糊了,有的忘记了,但更多的却记忆鲜明,印象铭刻如昨日年轮砭石疗法,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冬天的图景:在早晨淡薄的雾气中,我们坐在他那永远古老的黑色大沙发里,奇怪的是这个大椅子坐起竟非常舒服,适合高谈阔论,热腾腾的粗茶,他那永远“不整”的家俱和火炉在闪动,谈起了今天静静的日子、诗歌、雪片、友谊……他总是一个最好的听众和交谈者,并能在谈话进行不下去的时候,适当地引出下一个话题,把中断的思绪连结起来。那些年代他好象老在独身,也许是由于经历吧,或是什么老a电商学院,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爱上了文学——准确地说是诗歌,(那是七十年代刚刚结束,八十年代初来的日子)并因之而结合,而争论,而默契,而常常沮丧和激昂,我们管他住的那个小木楼,又破又旧的好象是日据期盖的房子叫“灰色的木楼梯”,记得我当年还为此而写过“别去追忆,这一切一去不回,诗人们正当年华”的诗。有许许多多的青年诗友,写诗的和喜欢诗的、艺术的、登过他的灰木楼,喝过他劣质茶,抽得烟雾腾腾,那真是种青春末期的力量呀,残余的青春的热望从灰烬中迸出一颗火星、燃着了,但我们却久未发现干柴在那里。……
他就坐在这个灰木楼读书、写诗、谈诗。这个灰木楼脏兮兮,有着“老长春”旧房子的格局,楼外有长檐和楼道,走上去咚咚响,可以在晴朗的日子里凭栏眺望……他的诗就是在这样背景中产生的,那时他每写一首自己满意的诗,就记在小本子上,遇到他认为够得上“欣赏”他的诗“水平线”的人则读之;其实我们那时都一样:每发现一首好诗,兴奋得不得了,拿出来念给大家听。记得他的《白纱巾》,《小站》等好象都是在这里听过他念,印象颇深。
回忆起来,那确是一个“文学的年代”,起码对于我们是这样,乐意读书,不分彼此,具有批判精神的睥睨一切的勇气,敢自称为“诗人”,富于挑战,蔑视权威,写诗成否好象倒无所谓了,关键是“向诗歌花园的进军”!这个过程就够令人陶醉了。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情景颇有一点象法国哪本旧小说镜头:冬天,淡雾,几个青年,侃侃而谈,空幻,忧郁,几杯桌上鲜豆汁,但不同的是在二十世纪末叶,中国,东北,一座名字不错的叫“长春”的城市。
80年代初的诗歌界有一些特点,就是1979年“诗歌浪潮”汹涌之后,出现新流派迭起,纵横交错,诗的“新星”不断出现,又不断寂灭或稍闪即逝的局面。有的人“成功”了,靠机缘,风向,或“气候”贝佳斯白泥,几首诗叫响,或老一辈提携,有的默默无闻,埋头创作,希望有朝一日名噪诗坛。但我觉得热闹之外的,回头看来真有其意义的还应是能反映真实的生活、真实的岁月、人,环境和情感,情绪的作品,无论是用什么形式写的,“朦胧”的或不“朦胧”,“现代”的,“传统”的或半“传统”的倒无关紧要。没有目的,没有主题,没有坚定不移的“创作动机”也未必不能产生“文学”,或在文学的道路上“散散步”,象鱼游在水里一样。那个年头的文学青年喜欢诗,跟需要一个女友一般自然,成不成功,出不出名,发表了多少诗作,有没有权威“认同”,或按某种低俗的概念评论诗人或作品,倒无所谓。(二、三十年代的许多诗人,好象都这样生活过,创造过;还有巴黎的艺术家、俄罗斯严冷中的诗人们,他们只是在写,写就是目的,全部的目地。当年我们曾这样一次次地辨论过、激昂过,愤怒过,认为是这样,非这样不足以为“真正的诗歌” !)
很不安与感激旧日友情的驱使,j君希望由我为他的处女诗集作序(大概代表“朋友们”吧),而不是找一个名人来写康康舞曲简谱。我能写什么呢?就诗论诗?秉公而断艺术?一大堆胡诌的不着边缘的肉麻吹捧?或为了情面而写些画蛇添足的美言,欺骗一回自己和艺术良知?……能写出的,只有无边回忆只零片断,中途不禁热泪盈盈,唏嘘长叹赣中人才网!“昨日的朋友悄悄离去,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你”的歌子曾在耳边缭环。我们听过录音机,最初的录音机!那是个什么滋味!听过吉它,最初流行的吉它!还有《乌克兰》草原的歌,知青的歌,北国春天的歌,千熟万悉,一回又一回,在举起泛着劣质白酒掺和汽水泡沫的杯子时,(这种玻璃瓶汽水今已绝迹)朗读一首,以解心头之快,热血曾白白地奔流,在那昨天“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里。
……这就是文学吗?诗吗?留下我们潦草地、分行记下的就是这些,歪歪扭扭,在别人也许分辨不清,在我们却认得每一个足窝的余温。我记得他写《北国之梦》的日子,心情忧郁,“呵,松花江/为了我/春天的松花江/宣布解冻”;“往事在岸边集结,盘旋”;“姑娘/我的小小的夜晚/是谁点亮了我的一生/我的长长的飘泊/是谁系住了我的心灵”;也许,他的生活也就是一场北国之梦吧凶兽时代?“我走了三十里路/点了三十支蜡烛/心情格外难受/朋友们只来了一半”(《朋友》)。我记得他写在长春东郊净月潭旁山沟里一座破仓库墙壁纸上的句子“西望长春/有几棵参天大树”,是写给我的友谊句子.记得他写松花江爱恋的故事,记得他象老人一样感叹岁月,不如意和不如期到来的一切,冬天和脏雪,命运的不公正和不完善。
他自幼离开母亲,孤独中度过少年时光,孤独永远是他诗的色调之一,时光有时被他过得倒错了“他梦见一场大雪/八月初七/高粮正红”。他过的、写的、感受的仿似永远是一种“恒定”的生活“最底层”的河流,每粒沉沙撞击着,挤压着,有时我觉得他的诗写得“太诚实”,太灰暗和阴冷——充满了“沉寂”巫瞳仙尊,有颓唐,有希冀,有昨日之忆念,感伤,象一段一段色调变化的水纹。
但那时的他,很年轻,很年轻,更像个诗人,虽已接近青春的深处,另一极端的边陲,但精力很足,信心很足,热力很足,因为在读书,写诗,窗下与友人交谈。
……如果值此可以把诗人和他的生活周围的气息勒勾一二笔线条,则我可以止笔了,因为再写多也是我个人的回忆,看法,与别人与读者没有更多关系,我也许应关起门来,点燃一支烟,在一个偶回青春旧域串门的日子里喝上一杯,再来谈。要谈的更多,别人听起来太絮聒……唉,也许是种岁月的蹉跎误会吧,记忆中微甜的,回忆起来则有些苦,而记忆中微苦的,甚至涩苦的回忆起来却有了一种淡淡的神奇的甜味了……”
今日距写此序又过去n多年.我们已彻底告别20世纪。回眸看,我曾经历了“民间之春”的两段岁月(第一段为70年代末80年代早期,第二段为90年代)中第一段也是生存环境最艰苦恶劣的一段。也许中国的民间诗歌岁月(前笼称“地下的文学艺术”,后称呼“民间诗歌”)时代正迅速过完。有人估计,再过些年,可能就会断绝余音。随着社会趋步于民主化,风气日益开敞,文化最终将自由生存于“地上”。那么已到了该整理这一段岁月的时候了。当年的20、30来岁人,至今已年近五旬、六旬,当年诗友,早已改行,四散各地,有的诗友已经长眠,如伟君、静小姐、桑小姐,等——让我们当年活着一群永纪念他(她)们吧。
由于90年代经济急速转型,艺术中先锋派、文本主义盛行,已基本摒弃了昨日的诗歌形式。但艺术的传承脉络仍连接着地下的土壤。
最后我想说一句的是,70年代末80年代刚开门,国内民间诗歌写作中,除北岛等“现代诗”主流派(又可称时代派)以外,确似还存在过短暂即逝,至今尚未引起注意的“城市颓废文学”——即“愤怒的文学”(且名)期。我从亲身经历的东北诗群数年创造中,感觉它们(似乎、恍惚)确实存在过,而且对其后进入90年代一代诗人描写日常的诗歌,起过潜在作用,这些诗歌给灰冷的有湿雾的秋晨,抹上了一笔浓厚的地域特征的色调……
2014年2稿
“点滴”诗80及其后
1977年,我在东北长春的食品行业一家工厂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邻厂的一位中年技术员,笔名浪鸥,文革时因写诗等“文化思想”倾向问题,不知怎么其后挨人整,竟然陷入囹吾七八年。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很不乐意),给我看了珍藏多年的厚厚的发表诗歌剪辑本李梦蝶,他为写诗付出的惨重代价当时给我留下极深印象。(那时我快完成“自学十年”,已有了六七年以上的公共图书馆自学的世界文学阅读经验,早已懂得人类思想与写作必付的代价,但并无因此畏惧,因这是我自觉选择的道路)。那一年我27岁,已经历了“出身问题”、“文革”、和知青下乡三场人生风雨的磨练。
他是我真正近距离认识的第一位身边的诗人,其后好像即使在省城内也再未听人说到他,纪念他。
说实话,当时的我何曾不想结识一个光彩四射、有地位有名望的诗人?可惜看来我就是这个命和这个缘分了。感谢他的热心帮助引见,我认识了刚刚复刊的《春风》诗歌编辑孙英民,及他身后接手诗编的右派诗人何鹰,后者刚在一个农村水库劳动了近二十年平反回城。那时的《春风》编辑部没有自己的房子,借用市总工会的办公楼一二间房,抽得满屋子烟气腾腾,因为来访的作者多得踏破门槛接应不暇,一个文学的年代突然间来临了!……
《春风》其后在80年代初又分支出一本专门登诗的《青年诗人》,办了好几年;《春风》80年代中期改成专发走俏小说,90年代我远漂关内,不知它究被“商潮”淹的咋样了。
当年有“文学青年发首诗,难过李贺中进士”说,文革后流行“走后门”,办个芝麻绿豆事都得凭介绍,找关系,精灵的人用尽心思编制关系网,门门路通。眼看身边的业余作者们一个个纷纷与编辑部拉上了“硬关系”,我们拉也拉不成,手中即无权,替人办不成什么事,加之性格天生耿介不乖巧,这也是我们后来逼向民间写作的一大原因。
1979年虽说是“文学热”年头,其实文学者占人群比例仍微乎,青年多数在考业大。夜校我去念过一阵玛琪诺,当时就觉得非常滑稽,净走形式,它并不适合已有广阔经历与一定文化的知青。所以转向文学可谓是我们一群城市青年的自学方式之一。其后不少人就拿着这种装模作样的文凭走向社会,去混官,捞好职位等等了。(写诗对庸俗与不合理世事和事物看得太透,不合俗流,是一生吃亏的重大原因。)
其实,当时我不认为我们的民间《眼睛》刊物办的很理想,这种“地下刊物”虽令人振奋,但实际良莠不齐,因前此我读过不少世界文学,虽眼高手低,但还是能瞧出毛病。我们这批人最大的弱点是传统和古典,长处是丰富的书本以外的社会实践知识。遗憾的是前者此生已很难弥补了殉情谷,而后者又多荒废弃置。
当年我们自己管民刊很少叫“民间”而是叫“地下文学”,这一词的真正发源地为原苏联,比起他们来我们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有比我们漫长、艰苦得多的高压、极左、集权历史,我国有儒家传统,并文革前也曾反对过斯大林过头主义,故氛围压力远不及苏联,故“地下文学”的发展、成果亦不如他们。比如我们没有《古拉格群岛》这样的书,也缺少索尔仁尼琴、维克多—涅克拉索夫等这样一批有世界文化影响的抗衡作家。这又一次说明文学几乎永远是“对应环境”的产物。(对昨天有人喜欢往夸大了说,我以为还是真实还原好。)
1980年左右虽是文学“辉煌”年头,但由于旧体制等积压原因,就是当年的正规文学期刊也是常看一本厌一本。——其实想深想到底哪来哪么多文学呀?故托翁说“可写的东西寥寥无几”!……
1979、1980的民刊是秉持社会写真,揭露现实的理想精神,它们刚刚触及了一点艺术与人生,就被掐灭了。所谓“新时期文学”(地上的、地下的)实际最早夭折在1982年左右,当时挟裹着一股“反自由化”浪潮,极左和极右从两边猛烈回潮,几乎荡涤殆尽了改革初年的成果,文艺复兴的真正“辉煌期”实际不过最多短暂四五年而已……
反省看,70年代末的“新时期文学”(括主流“伤痕文学”和非主流“地下文学”两支劲旅),并未彻底,草草收兵;最重要的理念并没有形成昭明廓清,给其后历史进程埋下重大隐患……而这一切不足10年就彻底显现。(这最重要的理念应该是:必须在今后二三十年内,急速推进我国的政治民主化改革,不然,经济改革的独腿将会最终跌倒!)——这一切今天我们已经付足了代价。并还将继续支付。“新时期文学”留下的历史赋命远未完成。而曾几何时连当时的历史“主题语”也大面积遗忘丢失坍塌……想想真是可怕。
《眼睛》诗刊的成员状况:2003年我回东北,看到一半以上已下岗了,有的工厂破产,转卖,提前退休。一位50多岁的每天凌晨给肉贩送货,一位辞职后开出租车,还有一个已失业十七八年,先倒腾点鸡头蒜脑,后整天麻将、酗酒。有的有病也不治。中有两位混得还不错,其中一个公务员整天泡歌舞厅。所有人几乎都搬迁两次以上,有的整条街都“蒸发”了,连七八十年前的街路名称都任意改成新小区名字了!《眼睛》有一位漂泊广东一带,我漂京10余年……还有一位第三期后松散加入《眼睛》的,前几年在京当书商突然病故。长春的城市建设历史本来短,仅仅百年,文革破坏了一次文化,这回又破坏了一次历史建筑(包括树木)。今天许多东北人认为吃饱喝足就得,顺产图片别的根本管不了。人也变得极端自私。
东北工业基地,90年代中得的究竟什么病?原有的数千、数百工人的工厂头一天还好端端的,第二天就说黄了卖给谁了……何堪言说!光天化日公然鲸吞掠夺原社会主义巨大公财,看到的人却无能为力!……野蛮经济、犯罪经济,是东北90年代改革洪流中,一股假改革真搞乱浊流特色给我的突出印象,——这一切倒又与混乱不已的俄罗斯非常相像了……
世事纷攘,人寿几何,曾顶着压力帮助《眼睛》一位成员调入报社的右派诗人万忆萱,支持过《赤子心》的延安诗人公木,同情过《眼睛》的右派诗人胡昭,均已陆续谢世7岁小猛男。省图书馆当年帮助过我的50年代毕业于沈阳鲁美的周德普老师,其后调回沈阳不久,作了次大手术退休,祝愿他安康。而市图书馆我认识的70年代的一位老馆员,早于80年代初即逝世,我至今仍怀念他借给我的好书飞狼第一季!……
市图书馆旧址已毁,(那满院子的古树松柏葱茏啊,建筑古香古色,在古迹不多历史仅仅百年的长春可谓是珍贵文物)。那里十年中每一级台阶都印满过我年轻的辛勤脚印呵。……
(……在严寒的日子里我们期待过虚无缥缈的春天,在温暖暧昧的日子里我们遭遇的又净是荒诞不经,鸡偷狗盗,再不就是答非所问。历史的代价我们付出过,历史进步的果实我们得到很少。卑鄙又次成为祖国中少数“卑鄙者的通行证”!……)
细想想这样的人类史认识,我早在70年代早期读欧洲文化史时就明了了,又何苦怪哉。青年时读过的18世纪的法国浪漫主义诗人缪塞回忆录《一个世纪儿的忏悔》,中作者的许多感怀,与今天我自己经历竟也有某种“惊人的相似”。可见人类史均有重复……有所伤感白燕升简历,唉,谁让我们这代人也是那么认真想以天下为己任的理想主义者呵呵。
“人生不过是一夜或两夜”(普希金)。民间岁月也同样不能重复。90年代末期我又一次接触民间,深感物换星移,百感唏嘘;已大有无人可与会谐之慨……毕竟各代人的历史记忆、认识追求、人生价值等等已远远不是一回事了。
2014年2稿
昔诗追影之一
翻开旧诗篇,数了一下,何权谋发现它们绝大多数是我在80年代初年的长春写作的,尽管我——今日之“漂泊”的我,岁月中“尘满面”的我,而非昨之我,不知为何,现在有时对这座远在北方之北的灰色城市是如此的伤怀、失望、厌倦、甚至可怕……(也许只说明我老了?!)世纪末时我回去,它似乎又“恢复”了二十世纪60、及70年代初特有的严寒、灰暗、缓慢和黯淡,不同的是增加了种急切的躁动、混乱,失意、疯狂、惑徨……
……老旧楼道里遍丢脏纸杂碎,再也无人有心清理,而卫生费却照缴,紧闭的门房贴着一张张欠费单:电费、水费、采暖费、房租……,什么都欠,仿佛这里是住着群“逃债”人!出门路街上散布闲人、失业者、下岗者,和急驶过诸多豪华车、气派轩昂的霓虹酒楼桑拿宫,进出的小群“新贵”,形成判然“两个世界”鲜明对比。这是哪?!今何日?!这是十八世纪的巴黎的外省?远东从前和今日的城市伊尔库茨克?……这一切极不相称,仿佛绝不相信,我昨天竟安然在此座城市写过诗,挖掘过世界精神中最昂贵的宝藏,——一个青年。
想起了“地域就是你的命运”说。想起了“我迷恋于生活的各种诱惑,不愿在黑暗中化为腐泥,埋入催人入睡的、死寂的土地”……(俄国诗人古米寥夫诗句,写于20世纪初年)不,我不想复读可怕的俄罗斯生活,极北的、边地的辽阔、今昨素描,不,我甚至不想知道!……那些肮脏、严冷、贫困、争掠、混乱,标签和世代循环(太熟悉了,旧俄小说中描绘)
约为1981年我曾在长春看过颇为“浪漫”的景致:已是五月底六月初了,黄蔷薇(这种花开在迎春枝后,它一绽就是晚春,而红蔷薇盛开时则临入北方深夏)黄乳泡沫一样荡漾在街路弯巷,夜里突降了场绵雪,枝苞含雪,那种美煞!80年代此奇景我竟连逢两次。城里人已见奇不奇。
写诗的年代像那些小巷
渐渐远去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时候城市渐渐发青
人和岁月变成一种风景
我是飞过这座城市的!
春天的梦醒来都是灰烬
但我说过那些话,我说过
(我希望我的诗集
开花的树木落满小鸟)
有一天离开最初的日子更近
有一天我将眼花耳聋
小朵的蔷薇花在四月的寒风中无声畅谈
但离开了诗我将永无表
(我的80年代初拙作《四月之忆》)
写诗,就是走向至情、至善、至完美的人生(尽管根本不可能实现),它是青年时代的“幻梦”,煽着最后一次翅膀载我们遨游。这是青春结束前的一段“小憩”的甜蜜时光,1950年代已渺不可追,1960年代初的饥饿、奇寒印象太深了,还有刺激神经的“文革”ca1558,知青的1970年初的严峻和充满热望、憧憬,理想又流水落花般溅碎现实坚硬岩石!70年代回城后为寻一份工作的艰辛,城市,唉,到处是权势、冷漠、肮脏的走后门拉关系……,终于喘一口气了,80年代布满希冀、充满许诺地来了,城市似乎在舒动关节,渍雪融化、到处泥泞,而青春,青春却就要结束了!……
《开江的日子》、《我们曾在多么遥远的地方生活》、《春天的马车》写的就是这种时候,内心所哀,所惆怅,所怀念,所追怀无尽。忧郁、岁月、城市的无奈和感慨,《快乐的日子》是写如上心绪的;《一天》是愤怒于文学殿堂和圣路上仍充满人间不公,想起那些瞎眼的编辑部,势利的什么协会……友情、爱情,复杂心理,变错的时光,《亲密的回忆》一首是记叙、剪辑、嫁接我送一位女友回家,秋夜寒凉,我们一路兴致勃勃(竟然仅仅只谈了那么多文学!)直到有一个黑黝的门洞吞噬了她……
当知青丧失了进大学机会,读图书馆是那十来年生活主要目标,《瞬间》一帧小景写于市图书馆三楼阅览室,时近午有阳光从摆有兰草的古旧木制大窗棂斜进,犹记常读书累倦时,在古木苍苍寂然院落独步情形(此院落建于20世纪早年,为仅有100多年历史的年轻城市长春的著名“老建筑”,极坚固且富有建筑特色,三进院落,雕檐飞角,惜在80年代后期胡乱拆除)……
5岁失母,直至1981年的29岁才写下一生中惟一一首专献给颂赞母亲的诗《生命的墙,妈妈》,回忆起我家乡松辽平原上的村庄、河流、母亲盛给我的金黄小米饭……写完就流下泪。我已忘记了母亲的模样。
29岁妻子因患病亡故,怀抱3岁稚女,常与我幼时情景交叠,《秋天的怀念》、《太平间》、《最后的话语》写的此番经历,还有《鲜花》一首。妻在世时最喜欢吃夏天新结的西红柿,故临终昏迷中尚呓语将两只医院病床边所剩柿子带给孩子吃,“在呓语中说出,两个金色柿子的神话”。母亲辞世时我尚小,许多事并不确晓,在妻子身上我看到伟大的母爱穿越生死。这首诗我不能复读。
……闭塞的边疆小城当年常容易“成长”这样的作者,(省城亦有,稍少)小有才气,而野心勃勃,他们一心盯着京城、省城几份刊物,并牢牢记住任何一个有用的权威、名人,甚至熟知其掌故络脉,以为有朝一日“攀附高途”。他们的全数才华果然此后按此一径走去,步入文界,混个位置,中年后挺胸腆肚,成为他们曾从前“仰慕之流”。可能是由于自幼小就生存于灰茫人海省城,见历识多,也可能是读了世界文学,(在巴尔扎克那里熟详此种情形)改变了近视,我们当年一群小市民“底层”业余诗者早已勘破此道,常加嘲笑。为此,当年我们便极少投稿,写完了在圈子里“互读”,甚尔放在笔记本里完事。(今回看,我觉得作者与编辑部保持某种“对抗、矛盾”,作品少发表,或仅发表一部分,是对写作十分有利的,——只是青年时常为此迷惑……)
凭一首诗凌越人生,进尔睨视这个“混沌”人世,这是怎样一种爽气!有人以为写诗百无一用,是因为他们从未有幸真正进入一次神的“恩赐”区,尝过一只蜜蜂怎样亲自酿出劳动的蜜之快活滋味!……习诗二三十年,写有数百首诗,回看自己真正觉得满意的,也许只有十几首写得自然、信手拈来的短诗。……小杂诗《到三河》是即景即写,几乎创于现场,冷眼看不太像诗,但每见重读会唤起亲切回忆:黑龙江,边境,友朋,中俄沿江的建筑景物,这诗不是写给他人读的王小慧。《等待》短诗记于春晚时的鸭绿江边,小城集安,四面环山,那个炎夏初末!山梨花雪白漫天飞舞季节。忽然渴望:爱……(我的体会写爱要极端小心,含蓄,节制,象总统之于权力)。
……当人能叙述一种生活时,这种生活其实已永逝了!短诗的功能有点象傻瓜相机,抓拍了一瞬的真实。很少写长诗,觉得自己特点不在这里,不具备这种才能。
童年进城,17周岁时到山区下乡,又复回城,它们增加了我对长春这座城的远近比较和观感。长春地处近寒带,适合夏天的花种不多,美人蕉耐低温,故《给我一点时间》中有“看那美人蕉的叶子舒展,万年红和不知名的花向蓝空喷叶血液”句,万年红一开,深秋就到了,每年国庆节小广场、街路旁常栽此花,很有北国味。重读,又想起这些花(多年已快忘记它们),这些植物,同长春特有的加拿大阔叶杨,它们似乎与我的命运有某种微妙连结。
35岁前后旅行大兴安岭数次,时有中年的冷淡、宁静升起。汹涌的黑龙江额木尔河,塔河、额尔古纳河、呼玛河、界河黑龙江等均给我印象之深,怀想人类的早年,“我喜欢沿荒凉的河流旅行,河流里深埋藏着我的过去”(旧作《河岸》)。在山中,开始思考哲学。不知为什么,一开始深入接触思考自然,我那些昔日“浓得化不开”的诗郁结都渐消散了。开始写散文诗……
唉,诗是种个人的“隐密财宝”,怎么说呢?最早知道它的人越少越好,比如,旧时长白山里从前时光生长着棒棰草(今名人参),乌拉草、鹿茸、紫貂……当人们耳熟能详议谈它们时,宝山已空。谈诗纯属然枉。
给我一点时间
哪怕让我在深秋凉爽中轻轻漫步
看美人蕉的叶子舒展
万年红和不知名的花向蓝空喷吐血液
然后就走掉
我为什么要描绘
那些你不能知道的黄昏和夜晚
只有它们带着安慰的赠品
掠走我心中灼热的部分
我体会着安宁,并充满了思考
在公园浪费时间的长凳上打盹
闪电似的看见了一些我珍爱的事
(作于1982年9月4日)
写诗、发表、别人拿来读,三者哪个时段最快乐呢?写诗。一种静谧、宁和的纯澈清流涌溢于心,象幽泉之于谷壑。象茶针之于沸水。发表了,别人读过了,或赞赏,或漠然,或鄙视弃置,或批评非议,对于作者不过如同母鸡下过蛋忍不住咯咯几声的心理,与蛋已没有多少关系,鸡已经胜利了!——因为鸡辛劳过了……
2014年2稿
孙文涛:50后,吉林长春人,诗人,民间诗歌记者,东北最早民刊《眼晴》创办人之一,著有《大地访诗人》(1-2卷)。
(选自《独立》25期“中国诗人回忆录专号”,2015年)

《独立》精选二十周年

(1998-2018)
欢迎关注《诗歌阅读》!牵手《诗歌阅读》,过与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欢迎投稿(诗歌、散文诗、精短诗论均可)。
赞赏收入的一半用于作者稿酬(无赞赏则无稿酬),另一半将用于年度纸刊编辑、出版及相关活动。
由于微信自2017年1月11日起,赞赏将调整为7天后结算,因此读者稿酬将延长至10天才能发放。谢谢理解!
(请在本平台发了作品且有读者赞赏的作者给《诗歌阅读》留下你的微信号)
责任编辑:尤 佳
《诗歌阅读》微信号:cdtzm630
投稿邮箱:tiangzm630@163.com